第28章 黃金單身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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帶著一群小姑娘在霧都最好的餐館用飯，柏林承認，是有虛榮心作祟的成分。當看著花朵似的四個女孩最初矜持一過，就慢慢放松禮儀，開始大快朵頤，柏林頗為得意，甚至真心為她們高興起來。
——吃貨的內裏，除了自己品嘗美味，也喜歡看人家吃得香。
餐桌上的女孩子表現還算得體，雖然對著光彩照人的帥叔叔都有些心馳神蕩，但不可能貿然表現什麽。柏林芯子裏也不是真的長輩，對於拉家常毫無興趣，只熱衷於和她們一道吃吃喝喝。路希也就安安心心跟著吃完這頓，再跟著柏林送她們回學校。
女孩子們連連道謝，柏林都笑納了。不過，回到旅店，他就沒能那麽歡快了。
路希一肚子的話，最先開始問的，還是關於珍娜：“果真就是她？”
柏林肯定的點頭。“沒錯，是有那種感應……”
看了看路希的臉色，他有些後知後覺，趕緊說道：“就一點感覺，我能控制自己。”
路希面色稍霽，仿佛松了口氣。“你還能感覺到什麽嗎，劇情？”
柏林遞給路希一杯暖暖熱牛奶，自己則取出瓶紅酒。“毫無印象。大概，需要什麽特定的東西或者到特定時間才能觸發？”
路希接過牛奶，指著酒瓶道：“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這個了？”
柏林摸摸鼻子。“咳，出門在外，這個身體又自帶酒量，我便習慣了。”
兩人在燭光下對面坐著，各自飲著杯中物。昏暗的光線下，你盯著我，我盯著你，氣氛漸漸有些微妙。
“今天吃得滿意嗎？”柏林率先打破沈寂。
路希砸吧嘴。“可以算美味。哎，對比太鮮明，你讓我接下來的日子怎麽過呢。”
“喜歡就好。”柏林嘴角都翹起來。要征服一個女人的心，必先征服她的胃。呃，雖然這種場景有點不對。
路希卻顯得更苦惱了。“你明天就走，接下來我可怎麽辦呢？”
她也知道這牢騷發得沒有意義，可就是忍不住。去美洲打拼，主角身份未明的柏林能有多少金手指？而且聽他所言，那兒正打仗，危機重重。她只是恨，自己這個身體為何如此不爭氣，既不能幫他，又不能自由行動，太廢柴了。
分別在即，她心裏失落有之，恓惶有之，不舍亦有之。
原來，自己已經開始這麽依賴他了。是因為這具肉身的緣故？還是……真情實感？
路希喝完一杯牛奶，忽而抓住柏林的酒瓶，順手給自己倒滿一杯。
柏林驚訝的望著她，並沒有阻止。
因為他也在發愁。
然而一杯下肚，路希就有些扛不住了。究竟這個她只有十三歲不到，稚嫩得很。
酒精的作用，並非讓她失去理智，而是失去一定自制力。路希滿臉通紅，站起來，伸出手，笑嘻嘻拍拍柏林的肩膀。“其實，還是要謝謝……你真好。”
柏林心裏正轉著另些念頭，握住她柔軟的手指。“已經不恨我了嗎？”
路希僅略微用力，定然是掙脫不開來的。“從來就沒有……不對，最初是有一點怨氣啦。看在你，曾經也是身不由己的份上，原諒你吧。”
“那麽，現在，可以有，那麽一點點，喜歡我嗎？”吞吞吐吐，擔心受怕，但他終於忍不住出言試探。
前一個世界太過短暫，終於明白自己心情的他，在焦慮中奔波的些許日子，仍控制不住一點點被她吸引，從而淪陷。然而，那個他可以“感情自由”的世界，維持的時間實在太短，短到他還沒來得及出口表白。
“哦，是逆反心理嗎？每當你被作者安排對女主產生好感，你就要拉我上場。”路希擺擺頭，嘀咕道。“今天才見過了珍娜呢你……”
“不，我是真的喜歡你。”柏林的語氣從未有過的堅定。
“同病相憐，戰友情愫？”她輕笑著，思維有些不受控制。“我們是叔侄，親的呢。”
“那有什麽關系。”
“不倫呢，叔叔。”還是親的。
“我只渴望接近你的心。”柏林心裏暗暗補充，目前，而已。
路希放松了警惕，他的吻就落到她的臉頰上。兩個人都在桌旁站著，她的個子還很小，柏林很容易就把她鎖在了臂彎裏。
“純粹的柏拉圖之戀，你也要。”路希嘟囔道。
“若你是暗示其他，我，不會是只說不做的人。”他眉梢挑起，似有無限風情。
到底是成熟男人的模樣了，竟然有這麽危險的吸引力。路希只覺一陣心跳加速。
其實，生活已經如此艱辛，她何必委屈自己呢。
朋友也好，同伴也罷，情人，也不是不可以。怎麽舒服，就怎麽來。
她的思維在混沌中，仿佛回到了曾經生活的世界。如果，自己交個男朋友的話——“那，是不是要親點別的地方？”
“其實，你現在這樣子，太小了，要吻你的嘴唇，我會有罪惡感。”柏林如實回道。
“哈哈哈哈啊，看來你得忍很久了。”
“笑這麽得意，莫非你是認為，人不會變禽獸的。”
“活得越久，你越來越有禽獸的風采了。這樣子誇你，可好？”路希忍俊不禁。
事實上，曾經的高中女生，在輾轉流落過多個世界之後，她已經更適應成年人的思維了。雖然是揠苗助長式的飛躍，可到底她的心態大不一樣了。對生活的熱忱被玩世不恭所蒙蓋，不合時宜的滄桑感爬滿了心墻。
酒入愁腸，化作心淚。
“我回不去了。”
“即使讓我回去，我也再不能過得像原來的路希那樣了。”
伏在他懷中，淚水從面頰滑落，路希喃喃著，把心底那些不知能不能說出口的，一股腦傾吐出來。
唯一慶幸的，是身邊還有他，陪著她，一同走下去。
受苦受難，彼此分享。
路希後來常常會想，好感加禁忌感，對於偶然邂逅的女主角，作者設定中的“柏林懷特”，大概是有這種心思吧。
相應的，對於自己的親侄女，則只有滿腔關愛之情。
如果，這個故事按照原本的脈絡走下去，未來會怎樣？
柏林和女主情愫互生，等女主長大後，踩著五色雲彩，不，帶著一排馬車來迎娶。
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——但其實不算特別出格，相差十幾歲，沒啥大不了；娶侄女的同學，也不過當事者周圍的人尷尬罷了。
不過，好吧，路希覺得，還是現狀更驚人。血緣密切相關的叔侄在一起，感覺只有古埃及那種親姐弟親父女都結婚的才能接受；放在這兒，簡直是莫大的醜聞。
所以，柏林會提議，等到她成年，兩人就一起到美洲去。找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，給她捏個假身份，開始新生活。
聽起來挺美好。在那之前，感情還是必須埋得深些。
這並不困難，因為柏林身在遙遠的美洲，奮力工作，積攢財富，給未來創造條件；一度還傷病纏身，三年裏一直沒能找到回來的機會。
人無法歸來，信件和禮物卻是源源不絕。他甚至想方設法，遠程操縱，在聖瑪利亞打點關系，改善女孩子們的生活條件——重點關照的自然是路希。
被如此全心全意的照顧，刻板乏味的寄宿生活，好像也變得容易忍耐了——特別是在吃這一方面改進之後。
路希微笑著，把他最新一封來信偷偷放在胸口，有種“捂熱了再看”的念頭。
他給她寄的信，她都用精美的緞帶束住，放在最好的金屬盒子裏。那裏面的話語，游走在親人和愛人的邊緣，把火熱隱藏在絮語水流之下——這個年代，郵件保密工作並不十分靠譜，尤其是穿越大洋的遠程交流；遺失遺漏被誤送誤拆都有可能，而他們確實擔不起暴露的風險。
女孩子總是更冷感些。迄今沒太多經驗的路希，一點青春期的激素也不會把她變成欲壑難填的水蜜桃——遠在大洋彼岸的柏林，寂寞難耐的時候總會這麽想像她，而後跑去鍛煉肌肉或者暗自勞累雙手。
的確，對於這種事，路希從不覺得難捱。戀愛憧憬被滿足過了的她，精力旺盛的她，索性分出一大部分心思來“學習”了。於是，她的老師們發現，這個中途插班進來的女生，這個老是被人要求優待照顧的女生，這個總能收到許多各種禮物的女生，似乎長成一個相當不錯的才女兼淑女了。
教務辦的赫斯先生尤其滿意。眼見這一屆女孩子都差不多滿了十六周歲，可以離開學校了，他有心做出些亮眼成績，甚至向校長提出辦個華麗的畢業典禮，引起社會人士的廣泛關註。
“你們這一批學生，大多已成為優秀的淑女，是我們聖瑪利亞的驕傲。我已經提議，選幾個作為學生代表，在畢業典禮上發言；我們也會對你們公開作出表彰。這裏，我自然有推薦你。”
路希站在赫斯的辦公桌前，她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一枚了。她竭力保持面色平靜，卻掩不住眉梢眼角的喜悅——這份快樂主要來源於柏林的信。
赫斯先生的想法很好理解。聖瑪利亞女校，雖不屬於貴族學校，但教育向來得體，培養出的少女值得一提，亦值得上流社會讚賞。倒不是說女校就是新娘學校，可是這時代，大部分女性找不到合適工作，通常未來就是嫁人而後相夫教子。如果能借畢業典禮的機會，向社會宣傳一把，也大有可能提高身價——無論是對於學校，還是對於這些少女，都相當有利。
“另外，還有個很重要的機會。因為這些年開始提倡女子高等教育，哈勃大學受王室捐贈支持，即將辦一個女子班。簡直一步登天的機會，真是新時代的開端啊！我們聖瑪利亞也獲得了一個推薦名額，正向諸位老師們征求意見。”他向路希擠擠眼睛。“還有校長先生也在認真考慮。你可以，試著爭取一下。”
路希清楚，赫斯先生可是得了柏林不少好處的。他向自己示好，無非是投桃報李。從他的介紹來看，畢業典禮出風頭，肯定有她一份；不過大學推薦，還是面向平民女子的，乃破天荒頭一遭，他個人就沒法做主，只能先把信息傳遞出來給她聽。
哈勃大學，路希到這個世界後也是久仰其名了。即使比不上牛律劍喬，也算排行第三的名校，學術風氣佳，牛人輩出。通常，只有貴族才有機會入讀深造，其中女子少得幾乎看不見。能夠的話，在這個年代，去大學體驗一次，非常有意義……
“謝謝您的指導。”對著赫斯先生，路希保持著一貫的謙恭。“我會盡力的。”
無獨有偶，當她走回宿舍，手剛放在門把手上，就聽到貝斯特老師的聲音：“哈勃大學推薦的事，暫時需要保密，你一定記得，千萬不要隨意和別人說。”
“嗯。”
路希腳步一頓，就立在門口。等了一小會，就見貝斯特從裏面拉開了門。她發現路希站在跟前，愕然不已，神色閃爍的道：“啊，懷特。”
“你好，貝斯特老師。”
兩人皆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。貝斯特忽而想到什麽，神色有些覆雜的望向路希，聊起別的話題。“你叔叔，懷特先生快回來了麽？”
路希楞了楞。“啊，是的。我畢業的時候，他一定會回來的。”
她見到貝斯特的臉好似蒙上一層紅暈。“聽聞，還不到三十五歲，已經在美洲開拓了很大的事業……”
路希秒懂。這是對黃金單身漢有興趣了。這個國度嘛，聽聽《傲慢與偏見》裏所言的真理：三十出頭事業有成、身家萬貫的未婚男子，總是要娶老婆的——何況他長得相當不賴。
路希打哈哈，隨意應付幾句，懶怠和她多聊。跟柏林的傾慕者說多了，一點意思也沒有。路家大小姐，就是這麽傲氣。她也理解貝斯特更鐘愛珍娜的原因：說起來，她倆都不十分圓滑，可是珍娜更真誠更熱忱，不像自己，禮貌表面下實際是冰冷疏離的——即使率性直爽，也不會把內心剖給他人看。
路希進屋，見到珍娜有些茫然的表情，便抿嘴笑笑，並不和她討論什麽。
都沒開始的事情呢。赫斯先生說過，目前僅一個訊息而已；哈勃大學的標準還沒定，篩選甄選，都要等章程出來再說。路希對讀大學頗感興趣沒錯，可既然知道這個世界的本質，她就不會執著於此。
值得她執著的，現在，好像只有活下去這一條吧。
也許，還有那個家夥。
尷尬總是要被打破的。珍娜先想了想，對路希說道：“你叔叔又來信了？”
路希有點奇怪。“他上封信是兩周前到的，這幾天沒有新的啊。”
珍娜指著她桌上一個信封。“這個，是先前宿管老師拿來的。”
路希又驚又喜，連忙走過去，拿起書桌上的信件。真的是柏林！
信件很薄，特別薄。她匆匆打開，裏面沒有印花的信紙，僅有一張硬質賀卡，上面滿是玫瑰：
“親愛的路希
我剛到霧都，累得像條狗，拜托門房幫我寄信。休息一晚，明天來看你。
你的，
柏林”。
柏林回來了，已經到了霧都！
咦，等一等，看落款日期，是昨天。
就是說，他隨時可能會來！
路希的思緒立刻就飄離了眼前一切。她興致勃勃的打開衣櫃，搜尋著最漂亮的裙子；一邊試衣服，還一邊哼著最愛的《孤獨的牧羊人》。
珍娜有些不明所以，呆呆望著；直到路希走出門，才被甩了句：“柏林，已經回了。”
她懶得管別人怎麽想，她知道，如果他來，就一定先得到教務處登記——
歡快的步伐，徑直走向曾經來過一次的會客室，有心靈感應般，她遠遠瞧見了那個熟稔的、高大寬闊的背影，一旁還有金先生的陪伴。
“柏林！”
因為太激動，嗓子有點啞，聲音並不大，然而他確實聽到了。
他猛然轉過身，滿目難以置信。
起初，他還能不疾不徐朝她走來。後來，步子越邁越大。最終，一個箭步，沖上來抱住了她。
“路希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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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吃貨的內裏，除了自己品嘗美味，也喜歡看人家吃得香。
餐桌上的女孩子表現還算得體，雖然對著光彩照人的帥叔叔都有些心馳神蕩，但不可能貿然表現什麽。柏林芯子裏也不是真的長輩，對於拉家常毫無興趣，只熱衷於和她們一道吃吃喝喝。路希也就安安心心跟著吃完這頓，再跟著柏林送她們回學校。
女孩子們連連道謝，柏林都笑納了。不過，回到旅店，他就沒能那麽歡快了。
路希一肚子的話，最先開始問的，還是關於珍娜：“果真就是她？”
柏林肯定的點頭。“沒錯，是有那種感應……”
看了看路希的臉色，他有些後知後覺，趕緊說道：“就一點感覺，我能控制自己。”
路希面色稍霽，仿佛松了口氣。“你還能感覺到什麽嗎，劇情？”
柏林遞給路希一杯暖暖熱牛奶，自己則取出瓶紅酒。“毫無印象。大概，需要什麽特定的東西或者到特定時間才能觸發？”
路希接過牛奶，指著酒瓶道：“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這個了？”
柏林摸摸鼻子。“咳，出門在外，這個身體又自帶酒量，我便習慣了。”
兩人在燭光下對面坐著，各自飲著杯中物。昏暗的光線下，你盯著我，我盯著你，氣氛漸漸有些微妙。
“今天吃得滿意嗎？”柏林率先打破沈寂。
路希砸吧嘴。“可以算美味。哎，對比太鮮明，你讓我接下來的日子怎麽過呢。”
“喜歡就好。”柏林嘴角都翹起來。要征服一個女人的心，必先征服她的胃。呃，雖然這種場景有點不對。
路希卻顯得更苦惱了。“你明天就走，接下來我可怎麽辦呢？”
她也知道這牢騷發得沒有意義，可就是忍不住。去美洲打拼，主角身份未明的柏林能有多少金手指？而且聽他所言，那兒正打仗，危機重重。她只是恨，自己這個身體為何如此不爭氣，既不能幫他，又不能自由行動，太廢柴了。
分別在即，她心裏失落有之，恓惶有之，不舍亦有之。
原來，自己已經開始這麽依賴他了。是因為這具肉身的緣故？還是……真情實感？
路希喝完一杯牛奶，忽而抓住柏林的酒瓶，順手給自己倒滿一杯。
柏林驚訝的望著她，並沒有阻止。
因為他也在發愁。
然而一杯下肚，路希就有些扛不住了。究竟這個她只有十三歲不到，稚嫩得很。
酒精的作用，並非讓她失去理智，而是失去一定自制力。路希滿臉通紅，站起來，伸出手，笑嘻嘻拍拍柏林的肩膀。“其實，還是要謝謝……你真好。”
柏林心裏正轉著另些念頭，握住她柔軟的手指。“已經不恨我了嗎？”
路希僅略微用力，定然是掙脫不開來的。“從來就沒有……不對，最初是有一點怨氣啦。看在你，曾經也是身不由己的份上，原諒你吧。”
“那麽，現在，可以有，那麽一點點，喜歡我嗎？”吞吞吐吐，擔心受怕，但他終於忍不住出言試探。
前一個世界太過短暫，終於明白自己心情的他，在焦慮中奔波的些許日子，仍控制不住一點點被她吸引，從而淪陷。然而，那個他可以“感情自由”的世界，維持的時間實在太短，短到他還沒來得及出口表白。
“哦，是逆反心理嗎？每當你被作者安排對女主產生好感，你就要拉我上場。”路希擺擺頭，嘀咕道。“今天才見過了珍娜呢你……”
“不，我是真的喜歡你。”柏林的語氣從未有過的堅定。
“同病相憐，戰友情愫？”她輕笑著，思維有些不受控制。“我們是叔侄，親的呢。”
“那有什麽關系。”
“不倫呢，叔叔。”還是親的。
“我只渴望接近你的心。”柏林心裏暗暗補充，目前，而已。
路希放松了警惕，他的吻就落到她的臉頰上。兩個人都在桌旁站著，她的個子還很小，柏林很容易就把她鎖在了臂彎裏。
“純粹的柏拉圖之戀，你也要。”路希嘟囔道。
“若你是暗示其他，我，不會是只說不做的人。”他眉梢挑起，似有無限風情。
到底是成熟男人的模樣了，竟然有這麽危險的吸引力。路希只覺一陣心跳加速。
其實，生活已經如此艱辛，她何必委屈自己呢。
朋友也好，同伴也罷，情人，也不是不可以。怎麽舒服，就怎麽來。
她的思維在混沌中，仿佛回到了曾經生活的世界。如果，自己交個男朋友的話——“那，是不是要親點別的地方？”
“其實，你現在這樣子，太小了，要吻你的嘴唇，我會有罪惡感。”柏林如實回道。
“哈哈哈哈啊，看來你得忍很久了。”
“笑這麽得意，莫非你是認為，人不會變禽獸的。”
“活得越久，你越來越有禽獸的風采了。這樣子誇你，可好？”路希忍俊不禁。
事實上，曾經的高中女生，在輾轉流落過多個世界之後，她已經更適應成年人的思維了。雖然是揠苗助長式的飛躍，可到底她的心態大不一樣了。對生活的熱忱被玩世不恭所蒙蓋，不合時宜的滄桑感爬滿了心墻。
酒入愁腸，化作心淚。
“我回不去了。”
“即使讓我回去，我也再不能過得像原來的路希那樣了。”
伏在他懷中，淚水從面頰滑落，路希喃喃著，把心底那些不知能不能說出口的，一股腦傾吐出來。
唯一慶幸的，是身邊還有他，陪著她，一同走下去。
受苦受難，彼此分享。
路希後來常常會想，好感加禁忌感，對於偶然邂逅的女主角，作者設定中的“柏林懷特”，大概是有這種心思吧。
相應的，對於自己的親侄女，則只有滿腔關愛之情。
如果，這個故事按照原本的脈絡走下去，未來會怎樣？
柏林和女主情愫互生，等女主長大後，踩著五色雲彩，不，帶著一排馬車來迎娶。
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——但其實不算特別出格，相差十幾歲，沒啥大不了；娶侄女的同學，也不過當事者周圍的人尷尬罷了。
不過，好吧，路希覺得，還是現狀更驚人。血緣密切相關的叔侄在一起，感覺只有古埃及那種親姐弟親父女都結婚的才能接受；放在這兒，簡直是莫大的醜聞。
所以，柏林會提議，等到她成年，兩人就一起到美洲去。找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，給她捏個假身份，開始新生活。
聽起來挺美好。在那之前，感情還是必須埋得深些。
這並不困難，因為柏林身在遙遠的美洲，奮力工作，積攢財富，給未來創造條件；一度還傷病纏身，三年裏一直沒能找到回來的機會。
人無法歸來，信件和禮物卻是源源不絕。他甚至想方設法，遠程操縱，在聖瑪利亞打點關系，改善女孩子們的生活條件——重點關照的自然是路希。
被如此全心全意的照顧，刻板乏味的寄宿生活，好像也變得容易忍耐了——特別是在吃這一方面改進之後。
路希微笑著，把他最新一封來信偷偷放在胸口，有種“捂熱了再看”的念頭。
他給她寄的信，她都用精美的緞帶束住，放在最好的金屬盒子裏。那裏面的話語，游走在親人和愛人的邊緣，把火熱隱藏在絮語水流之下——這個年代，郵件保密工作並不十分靠譜，尤其是穿越大洋的遠程交流；遺失遺漏被誤送誤拆都有可能，而他們確實擔不起暴露的風險。
女孩子總是更冷感些。迄今沒太多經驗的路希，一點青春期的激素也不會把她變成欲壑難填的水蜜桃——遠在大洋彼岸的柏林，寂寞難耐的時候總會這麽想像她，而後跑去鍛煉肌肉或者暗自勞累雙手。
的確，對於這種事，路希從不覺得難捱。戀愛憧憬被滿足過了的她，精力旺盛的她，索性分出一大部分心思來“學習”了。於是，她的老師們發現，這個中途插班進來的女生，這個老是被人要求優待照顧的女生，這個總能收到許多各種禮物的女生，似乎長成一個相當不錯的才女兼淑女了。
教務辦的赫斯先生尤其滿意。眼見這一屆女孩子都差不多滿了十六周歲，可以離開學校了，他有心做出些亮眼成績，甚至向校長提出辦個華麗的畢業典禮，引起社會人士的廣泛關註。
“你們這一批學生，大多已成為優秀的淑女，是我們聖瑪利亞的驕傲。我已經提議，選幾個作為學生代表，在畢業典禮上發言；我們也會對你們公開作出表彰。這裏，我自然有推薦你。”
路希站在赫斯的辦公桌前，她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一枚了。她竭力保持面色平靜，卻掩不住眉梢眼角的喜悅——這份快樂主要來源於柏林的信。
赫斯先生的想法很好理解。聖瑪利亞女校，雖不屬於貴族學校，但教育向來得體，培養出的少女值得一提，亦值得上流社會讚賞。倒不是說女校就是新娘學校，可是這時代，大部分女性找不到合適工作，通常未來就是嫁人而後相夫教子。如果能借畢業典禮的機會，向社會宣傳一把，也大有可能提高身價——無論是對於學校，還是對於這些少女，都相當有利。
“另外，還有個很重要的機會。因為這些年開始提倡女子高等教育，哈勃大學受王室捐贈支持，即將辦一個女子班。簡直一步登天的機會，真是新時代的開端啊！我們聖瑪利亞也獲得了一個推薦名額，正向諸位老師們征求意見。”他向路希擠擠眼睛。“還有校長先生也在認真考慮。你可以，試著爭取一下。”
路希清楚，赫斯先生可是得了柏林不少好處的。他向自己示好，無非是投桃報李。從他的介紹來看，畢業典禮出風頭，肯定有她一份；不過大學推薦，還是面向平民女子的，乃破天荒頭一遭，他個人就沒法做主，只能先把信息傳遞出來給她聽。
哈勃大學，路希到這個世界後也是久仰其名了。即使比不上牛律劍喬，也算排行第三的名校，學術風氣佳，牛人輩出。通常，只有貴族才有機會入讀深造，其中女子少得幾乎看不見。能夠的話，在這個年代，去大學體驗一次，非常有意義……
“謝謝您的指導。”對著赫斯先生，路希保持著一貫的謙恭。“我會盡力的。”
無獨有偶，當她走回宿舍，手剛放在門把手上，就聽到貝斯特老師的聲音：“哈勃大學推薦的事，暫時需要保密，你一定記得，千萬不要隨意和別人說。”
“嗯。”
路希腳步一頓，就立在門口。等了一小會，就見貝斯特從裏面拉開了門。她發現路希站在跟前，愕然不已，神色閃爍的道：“啊，懷特。”
“你好，貝斯特老師。”
兩人皆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。貝斯特忽而想到什麽，神色有些覆雜的望向路希，聊起別的話題。“你叔叔，懷特先生快回來了麽？”
路希楞了楞。“啊，是的。我畢業的時候，他一定會回來的。”
她見到貝斯特的臉好似蒙上一層紅暈。“聽聞，還不到三十五歲，已經在美洲開拓了很大的事業……”
路希秒懂。這是對黃金單身漢有興趣了。這個國度嘛，聽聽《傲慢與偏見》裏所言的真理：三十出頭事業有成、身家萬貫的未婚男子，總是要娶老婆的——何況他長得相當不賴。
路希打哈哈，隨意應付幾句，懶怠和她多聊。跟柏林的傾慕者說多了，一點意思也沒有。路家大小姐，就是這麽傲氣。她也理解貝斯特更鐘愛珍娜的原因：說起來，她倆都不十分圓滑，可是珍娜更真誠更熱忱，不像自己，禮貌表面下實際是冰冷疏離的——即使率性直爽，也不會把內心剖給他人看。
路希進屋，見到珍娜有些茫然的表情，便抿嘴笑笑，並不和她討論什麽。
都沒開始的事情呢。赫斯先生說過，目前僅一個訊息而已；哈勃大學的標準還沒定，篩選甄選，都要等章程出來再說。路希對讀大學頗感興趣沒錯，可既然知道這個世界的本質，她就不會執著於此。
值得她執著的，現在，好像只有活下去這一條吧。
也許，還有那個家夥。
尷尬總是要被打破的。珍娜先想了想，對路希說道：“你叔叔又來信了？”
路希有點奇怪。“他上封信是兩周前到的，這幾天沒有新的啊。”
珍娜指著她桌上一個信封。“這個，是先前宿管老師拿來的。”
路希又驚又喜，連忙走過去，拿起書桌上的信件。真的是柏林！
信件很薄，特別薄。她匆匆打開，裏面沒有印花的信紙，僅有一張硬質賀卡，上面滿是玫瑰：
“親愛的路希
我剛到霧都，累得像條狗，拜托門房幫我寄信。休息一晚，明天來看你。
你的，
柏林”。
柏林回來了，已經到了霧都！
咦，等一等，看落款日期，是昨天。
就是說，他隨時可能會來！
路希的思緒立刻就飄離了眼前一切。她興致勃勃的打開衣櫃，搜尋著最漂亮的裙子；一邊試衣服，還一邊哼著最愛的《孤獨的牧羊人》。
珍娜有些不明所以，呆呆望著；直到路希走出門，才被甩了句：“柏林，已經回了。”
她懶得管別人怎麽想，她知道，如果他來，就一定先得到教務處登記——
歡快的步伐，徑直走向曾經來過一次的會客室，有心靈感應般，她遠遠瞧見了那個熟稔的、高大寬闊的背影，一旁還有金先生的陪伴。
“柏林！”
因為太激動，嗓子有點啞，聲音並不大，然而他確實聽到了。
他猛然轉過身，滿目難以置信。
起初，他還能不疾不徐朝她走來。後來，步子越邁越大。最終，一個箭步，沖上來抱住了她。
“路希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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